第389章第1页_我的团长我的团原著(兰晓龙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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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张立宪来说，收容站是羞辱，对我们，是有屋顶墙壁的地方。三度回到收容站。毫不内疚地吃着丰厚的给养，连把门都省了，享受着让人总想嚎哭的自由。虞师座按坐地升级的诺言一个不拉给开着实薪‐‐活的一个不拉。

我也扛着个扫帚到处乱晃，我和魂不守舍的死啦死啦撞上。

死啦死啦：&ldo;这里是不是要放挺机枪？&rdo;

于是我在他空洞的眼睛前晃我的手：&ldo;回来啦。团座，回来啦。&rdo;

死啦死啦：&ldo;……喔。是啊。&rdo;

他回过魂来就成了最无聊的人，和狗肉偎在台阶下等着吃饭，对一个一秒钟要操一百八十个心的人，等吃饭真是让人看着心碎的事情。我索性转开了目光，于是我看见张立宪和余治两个缩在一角偷偷摸摸互助着抓虱子。

我：&ldo;抓个虱子还要四只手吗？打个仗不是要投胎做百脚蜈蚣？&rdo;

阿译高兴死了，有一个象他一样的异类真是好事：&ldo;就是。就是。&rdo;

张立宪狠瞪了我一眼。把余治推开了。索性光明正大一点，脱做了光膀。靠自己一双手搞定。

我偷眼瞧我的团长，我搅这趟是非无非是想惹他加伙，可他背了背身子，一副嫌吵的样一睡觉。我抄了个锅铲，去刮我们还没支上地锅，一片的惨叫声中，他只是抬了抬手，掩上耳朵。

我们排排坐儿地赖在墙头，对着墙外过路的管他男女老幼吹着口哨，唱着歌，顺便瞧瞧南天门那边的落日，听听很远很远的炮声。

余治终于忍不住爬上来，一边犹豫地回头瞧着已经抓完了虱子，正把个衣服盖在身上出神地张立宪，但我们拉了他一把，于是余治再也当不住诱惑‐‐男人这种生物是有流浪狗习性的。

从禅达人的眼神里我们就看得出，在他们眼里我们真不是玩意。四肢完好的人还在往西送，听说那边惨烈得不逊于我们在南天门上的三十八天‐‐但是那关我们什么事呢？有些事情上，人是一次性使用的。&rdo;

桌子上放着个川军团的花名册，但虞师的帐房倒也把细，直接从名册里掏出张纸条子，上边写得活人的名字‐‐省了他一个个去找了。

穿着军装的帐房先生便开始唱：&ldo;龙文章‐‐&rdo;

我挤上去：&ldo;我替领，替领。&rdo;

帐房：&ldo;人呢？&rdo;

我瞧了眼院子的角落，只看见那家伙躺在地上，从拐角露出架着的半截二郎腿：&ldo;死半截了。&rdo;

我们拥在那，一个一个地领着钱，现在这时候钱不知道能干什么，但拿在手上总是没坏处。

&ldo;我是你们众人的孙子‐‐谁借我钱？！&rdo;都不用回头就知道又是死啦死啦那个厮了，刚躺得散骨仙一样的家伙已经起来了，并且搬了张凳子，站在凳子上，他挥舞着一大迭纸条子。

死啦死啦：&ldo;借钱借钱！各位爷，给你们家乖乖孙子赏点钱！&rdo;

丧门星：&ldo;你又要钱做什么呀？我们现在也不愁吃了呀。&rdo;

死啦死啦大力地挥舞着那摞纸条子：&ldo;杀人偿命，欠债还钱！&rdo;

我过去，想抢到那些纸条，那家伙举着手不给我，后来被张立宪一脚踹翻了凳子。我抢过了那些纸条，扫一眼也就知道是什么玩意了，但是往下我一张张翻着心算着数目。

我：&ldo;给迷龙写的欠条子……你怎么欠迷龙这么多钱？&rdo;

死啦死啦正被克虏伯扶起来，他在翻着眼瞪张立宪，可张立宪现在阴郁得像个暴力党，而死啦死啦总能忙于这事时还能光顾那事：&ldo;不止不止，比条子上怎么也多个一倍的。迷龙不识字，他漫天要价，我欠条上捣鬼。&rdo;

阿译也在算，越算就越沮丧：&ldo;还不起的。&rdo;

死啦死啦：&ldo;欠债还钱。&rdo;

我：&ldo;你犯得上吗？人家现在不缺钱。这年头有了一千现大洋，人还缺纸币？&rdo;

死啦死啦：&ldo;你管不着。&rdo;

我：&ldo;是啦是啦。我管不着。&rdo;

派钱的军队帐房瞪着我们发呆，也不知道我们在搞哪出，死啦死啦倒恶人先告状地冲他嚷了回去：&ldo;钱放完了没有？‐‐我是他们团座！&rdo;

帐房：&ldo;放完了放完了。&rdo;

死啦死啦：&ldo;让桌子啊！&rdo;他直接把人从桌子前挤开了，笔墨纸砚倒一点没拉全给扣下了：&ldo;过路君子，有心交钱的来这！存心扰事的走开！‐‐欠债还钱！&rdo;

然后他就在桌子边坐了下来，拍打着桌面。我们瞧着他。他现在很胡闹，有点象迷龙的鬼魂附在他身上了。

我们哄着走开。

钱不是大事，上过南天门的都不会觉得钱是大事‐‐可我们是否有种去敲开迷龙家的房门？

我们又坐在墙头，拿鞋底子或者光脚踢蹬着墙壁，吹着口哨，冲老百姓家地瓦当摔着小石子比着准头。

死啦死啦趴在他抢占的桌子上，拿个笔头划拉着纸头发呆。张立宪抱着膀子瞪着天，好像在跟老天爷较劲‐‐他又光着膀子，他现在像何书光一样爱光着膀子。

战争没了，粮不缺了。看不见日军了，这是好的。可我们有点怀念那部分坏的，就更不要说同样没了的那部分好的，迷龙没有了，兽医没有了，那么多人都没有了。四川佬现在是脾气最暴躁的人渣，他等那么多年就为反攻的这几个月。现在要陪我们一起空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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