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忘琮说:“他们都把我当做是男人,我盘什么发呢?”穆娘不答了。她把海棠簪进谢忘琮的发髻上,念道:“云鬓海棠虽虚,鬓下海棠却真。旁人是人来映花,娘子却是花来衬人。”谢忘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总觉得不是那个谢忘琮。她说:“不像是我了。”穆娘却说:“娘子本就是镜中人,又何来像或是不像。”谢忘琮忽然明白她在说什么了,转头错愕地问穆娘:“那你是把我当做男人,还是当做女人?”“妾把您当做您。”穆娘和谢忘琮一同看铜镜,她说,“娘子就是海棠。”程庭颐又和纪鸿舟来逛长街了。从前他也和纪鸿舟出来闲逛,上元节夜,夏夜,冬夜,闲了就逛。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纪鸿舟肯和他在上元节出来闲逛,纪鸿舟从来没说过。“他们都有花灯呢。”程庭颐说。纪鸿舟笑了:“我给你买一个去,我给你买一千个。”“我要那么多花灯做什么?一个就足够了。”纪鸿舟不说话,但还是跑到小贩那儿买灯。他说要两个,程庭颐以为是一人一个,但纪鸿舟的两盏灯都是买给他一个人的。“你为什么要给我买两盏灯?”程庭颐问。纪鸿舟说:“因为好事要成双。”程庭颐笑着说:“你给我买两个,回头我就给你买九千盏。全珗州的灯,我都给你买来啦。”纪鸿舟笑得更欢快了:“那你现在就欠我九千盏灯了?”程庭颐望着纪鸿舟的身影,漫天灯光和星光都披在他身上了,有些看不太清晰。他们互相看着,程庭颐连灯都抓不稳了。人都从他们身边挤过去,要把他们推得越来越近,渐渐地,手里的灯都落在他们的怀里。纪鸿舟有很久的沉默,他盯着灯,余光却看着程庭颐。他有些话想说的,也许程庭颐也有些话想说。“我不是非得要灯。”纪鸿舟说。“我也送不起九千盏。”程庭颐有些失落,“我哄你了,珗州的灯太贵了,我买不起。”纪鸿舟摇摇头:“你不用送,九千盏灯就是九千夜,只要你每夜都想着同一个东西,想个九千夜,就能当做是送我了。”程庭颐算了很久,问:“想什么要想二十五年?”纪鸿舟不回答,就看边上的金树银花。他也有话想说的,他想告诉程庭颐每夜要想什么,也想告诉程庭颐九千不止九千,九千就是无穷尽。他已经把视线落在程庭颐身上了,他说:“程苑和。”“怎么了?”“我……”纪鸿舟眼波流转,他的手在晃,差一点儿就要触碰到程庭颐的指尖。“纪风临!”总有人来打搅这潭静水,崔伯钧老远就看见纪鸿舟了,跑得真是比兔子还快。纪鸿舟有些不悦,但还是得笑脸相迎:“崔郎君。”这两年崔伯钧变化极大,个子高了、肩膀阔了,嗓音都变得很低沉,都有些让人认不出来了。“我远远就看见你了。”崔伯钧作揖,“你也来街上了?今年比往年都热闹,人也多,哥儿可见到心仪的女子了?”他还是和以往一样,只跟纪鸿舟说话,完全不看程庭颐。程庭颐也是很尴尬,直挺挺站在旁边,摸鼻子摸了好几下。纪鸿舟都看见了,他把程庭颐护在身后,和崔伯钧揶揄自己:“崔公子见笑了,我天天在军营里,哪来什么心仪女子呢?”崔伯钧就说:“那纪哥儿还有空来我家作诗会?我家三姐知道你会作诗。”程庭颐不好再听他们说话了,低头看纪鸿舟腰间挂的穗子。纪鸿舟那么贵气,身上随便一样物件都是程庭颐买不起的。这块玉也是,玉下面坠的穗子都比他自己的衣服贵了。每回纪鸿舟和崔伯钧说话的时候,程庭颐都觉得不知所措。他会在底下偷偷抠自己的手,他会左右脚来回地晃,他会去摸纪鸿舟腰后的坠子。他听见纪鸿舟又在拒绝崔伯钧了:“我哪会作诗呢,我是个武人。”纪鸿舟说完这话,在背后偷偷握住了程庭颐的手。程庭颐一惊,下意识抽回去,可是纪鸿舟握得更紧了。“我三姐总想见你,纪哥。”崔伯钧的声音飘在程庭颐耳朵外面,纪鸿舟把程庭颐的手攥得紧紧的。纪鸿舟说:“我不方便见,你知道的。”崔伯钧搓手笑:“我当然知道。若是以后有机会……”“以后怎么有机会呢?以后怕是也少有机会。”纪鸿舟有些站不住了,四处去望边上的花灯,“大郎,你有没有给心上人买花灯?”“花灯?”崔伯钧看了一眼边上无趣的花灯,“没买呢。”纪鸿舟说:“你没买,我买了。我要走了,回头再同你欣赏花灯吧。”程庭颐把话都听进耳朵里了。他的脸忽然红了,不知道是被灯烘的,还是听话听的。他又要撇开纪鸿舟的手了,这一回纪鸿舟没有拦着。程庭颐反复揉自己的手,他看见崔伯钧走了,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。他听见朱雀桥边的道士在唱歌:假凤真凰凄切,虚龙实螭倾圮。雪中词曲未阕,霜里刀剑长悒。高门低槛难捩,上穹下泉才闭。遭雾受露不诀,抛金弃玉方霁。程庭颐盯着那个破烂道士看。纪鸿舟转头问:“你去哪里?我陪你逛逛。”程庭颐说:“我想算命,我想抽一签。”道士还在摆摊呢,他看起来疯疯癫癫的,胡子拖了老长。他看见程庭颐来了,就眯着眼笑,嘴里含糊不清地说:“贵人来了,贵人来了。”“他知道你是来算命的。”纪鸿舟说。他把钱塞给破烂道士,“我们抽签。”道士眯着眼看程庭颐:“谁要抽?”纪鸿舟说:“我们都抽。”道士给他们小罐罐,给他们抽签。纪鸿舟抽了一支,程庭颐也抽了一支。纪鸿舟抽了个中等签,不好不坏。道士解签说:“不好不坏,也能是不坏不好。好事也有,坏事也有,好事也能很坏,坏事也能很好。”纪鸿舟觉得这人是来骗人的,说了和没说一样。他问程庭颐抽了什么,程庭颐一直把签收着,始终没有回答。“我想去看看花灯了。”程庭颐说。他把签放下了,胆战心惊地看了破烂道士一眼。破烂道士也笑嘻嘻看他,像是发癫了。签上写着,上元节,大凶。程庭颐不敢说出来,他也觉得道士是来骗人的。【作者有话说】真的真的真的很抱歉!被封在公司了,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解封,更新可能会比较慢。等解封了会尽量把前面的补上(泪目二十黄金缕(四)珗京真的变成仙境了,无数灯笼挂着,暖光绵延万里。焰星成了冬日里乱飘的雪,灯月成了朱雀河里的水。这些光落在赵敛脸上,把他的脸都照发烫了。银坠作响,金铃清脆,他侧过眼,身边就是染了梅香的谢承瑢。谢承瑢手上捻了一支焰火枝。焰火已经燃尽了,就剩半枝棍儿,但他没舍得丢,拿小棍当宝贝呢。“焰火都没了,你还抓在手上做什么?”赵敛问。谢承瑢说:“因为是你送的。”赵敛笑了:“你喜欢,我再给你买一个去,就在这儿等我。”“哎别!”谢承瑢想说不要买了,可是赵敛又挤到人群里,稍不留神就看不到人了。“那么着急买焰火,我没说要。”谢承瑢很无奈,抓焰火棍子坐在河岸边,静静看朱雀河边的灯与绸缎。白玉馆的船又在河上了,谢承瑢听见婉转的歌声。唱的是什么他听不清,大约是情爱的曲子。什么情情爱爱的,总让他想起赵敛。刚才路过焰火摊的时候,赵敛就问他:“你喜欢吗?你说喜欢,我就给你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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