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北军营内阵阵肃穆,旗帜高扬,战鼓擂然。禁军新兵冬试,先比弓。战场上,弓为先锋军,开先路、退敌军,是为首位,故弓法极其重要。赵敛抽签,正好抽中弓试最早那一批,对手大多为神策军、雄略军第一军的士兵,很有压力。他和瑶前说自己紧张,瑶前打着哈欠回他:“二哥你不是很擅长挽弓么,不必太过在意。”“我只知人外有人,要是我比不过别人怎么办呢?”“比不过别人?比不过就比不过了。”赵敛担忧地说:“比不过,就要给谢小官人丢人了。”瑶前疑心地瞥赵敛一眼:“你比不过,同谢小官人有什么关系呢?”赵敛无话可回,就说:“你不明白!”天还没亮,赵敛就从榻上爬起来了。他在帐外热了半个时辰身,又举了重物试手,做足准备才去校场。他寻到一营六都,刚刚站定,关实也过来了。两个人互道声早,关实才问:“二郎抽到第几场?”赵敛说:“第一场。”关实呼了一口气:“那还好,我第二场!你眼神好,我最怕跟你比。”“我眼神好?”赵敛笑笑,“我眼神一点都不好,要不我怎么瞧不见军使呢。”“说到军使,我方才倒是瞧见谢小将军。”赵敛心中一动:“你说的是哪位谢小将军?”“男的!”关实拍赵敛肩膀,示意他往左边看。果不其然,谢承瑢就站在校场最西边,依旧是薄甲轻装,不苟言笑。关实也没见过几次谢承瑢,不太确定,问赵敛说:“你瞧是他么?”“是他!”赵敛看得可清楚了,不费力就能把谢小官人的眉眼看得仔仔细细。他当然不便久看的,且久看也许会影响到他冬试,所以收回视线,“他是我们的考官么?”“是!但只是副考官,站边上看的。你应该知道吧,太尉有意将谢小将军调去神策军。我一直听说谢小将军待兵如手足,可神策军太难进了,恐怕我不能领略到他的好了。”赵敛垂眼,摸了一会儿身上的薄甲。其实他早就知道这回事了,不过还要作一副惊诧的样子:“你从哪听来的?”“军里都传遍了,太尉是你爹爹,你不知道?谢小将军是少年将军,我想太尉一定是有意提拔他。你爹爹是谢小将军的贵人。”“贵人?”赵敛摸甲衣的手渐渐停了,“谢小将军年纪太小,就算做了少年将军,若没有人带着他,将来他的路也很难走。如果太尉能提拔他,他一定前途无量。”关实颔首:“确实如此,十六岁就能做神策军的将军,三十岁还做不到管军?”赵敛颇有些骄傲:“十六岁能做神策军的将军,二十五岁就能做管军了。”关实也不懂朝里武官升迁的事儿,但赵敛说什么就是什么吧!他傻笑说:“跟着谢小将军,不会有坏处!”要去比试了,不能再聊谢承瑢了。赵敛还觉得有些不开心呢,总往西边看,直到看不见谢承瑢了,他才没有再看。立冬了,京城的冬与秋分明,秋日清冷,冬日更甚。未有雪落,寒风肃杀,如刀似箭地剜着人脸。风这样大,极易容易射偏,然而冬试是不会给新兵等风停的。风再大都得射箭,能不能中,要看老天的意思了。宣读完规则,便开始比试。赵敛没什么心思看别人射箭,他慢悠悠给自己手腕绑布条,绑了好几道,还觉得不够,想要再绑。到比试了,他拿一把一百斤的弓,轻松射出去,正中靶心。射完第一箭,他又开始弄手腕上的布条,松松又紧紧,弄了好几遍。正弄着呢,突然传过来一阵蜡梅香。赵敛不必猜就知道是谁来了,立刻抬头:“谢小官人?”“这么爱漂亮呢,弄几回了。”谢承瑢朝赵敛作揖,又盯着他的手腕看,“绑了这么多道,怕受伤?”赵敛也作揖:“是有点儿,后面还有好几场呢,要是伤了,我就比不了了。”谢承瑢笑起来:“求稳就好了,你平日惯用多重的弓,今日就用多重的弓。”“那怎么行呢?”赵敛很不愿意,“我总用一百斤的弓,到时候就比不过别人了。比不过别人,我就进不了神策军了。”又起风了,风卷着蜡梅香味到谢承瑢的鼻子里。他有些昏了,背过身去看别人射箭:“二哥该进神策军的,纪郎君他们都在。”“可我想去,不是因为纪哥在。我听说你也要去神策军了,想你管管我。”赵敛直白地说。谢承瑢更昏了:“你怎么还追着人要管呢,做我的部下,比做朋友还快活?我又不会偏袒你。”赵敛认真道:“要是能做你的部下,就能和你日日相见,那岂不是日日都能讨赏?”风忽然停了。风一停,谢承瑢额头的汗就直冒。他随手一擦,嗔怪说:“二哥,你怎么这么贪心,总不能日日都要赏赐吧?”谢承瑢没有给赵敛解释的机会,因为说完这句话,他就走了,看人家射箭去了。赵敛不明所以,小声哝哝说:“怎么,还不准多讨一回赏么?”又轮到赵敛射箭了,谢承瑢就在那一头看他,远远地,目光总是能撞在一起。谢承瑢不盯着他倒还好,一盯着,他又开始没主意了,射箭的手都抖起来。要是这一回没射中,谢承瑢会不会笑话他呢?又或者说,要是这一回没射中,他是不是就不能进神策军了?赵敛拉开了弓,深呼吸两遍,专注着前面的箭靶。他换弓了,刚刚是一百斤,这一回是一百五十斤。重弓难控,风也很大,能不能射中就全靠运气了。可赵敛不想指望天意,他就是一定要射中。——“追风箭,追风,就是追着二哥。”赵敛心里默默说:追风,不是你追着我,是我追着你。他坚定地看着箭靶,完全拉满了长弓!“眼要疾,手要快。在前一箭射出的瞬间,预判它的位置。”“当机立断。”赵敛不想再犹豫了,正好起了一阵风,他用力放出箭。箭飞得很快,划破一切扰人的冬风,直直冲到靶心去!中了!他心头一紧,马上回头去看谢小官人的神情。谢承瑢在笑呢,他垂着手,稍稍朝赵敛挥了挥。这意思是,值得夸赞。赵敛放下弓,重新裹着手腕上的布带。他听弓箭场的喧闹声突然停了,旁边有人惊叹说:“是官家来了!”赵敛侧过眼去望,只见那头黄盖御伞,殿前诸班直层层护驾,而人群中,恰有一华贵不凡的青年自辇车而下。有长官高呼:“诸军拜见陛下!”所有将士全部列阵,向官家行大礼,呼声响彻天际。李祐寅缓缓坐下,笑着同将士们说:“诸卿不必拘礼,先冬试。”将士们又齐声说“是”,转身继续比箭。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宋骧恭敬地站在李祐寅身侧,叉手说:“官家,这一场比试的都是上等禁军的第一军。”“原来如此,我说怎么这般不凡呢。”李祐寅叹了一口气,“上等禁军,那纪鸿舟和赵敛都在了?”宋骧说:“是。”李祐寅用手掌心蹭外袍,装作漫不经心地说:“赵敛呢,他是不是也要来比弓?”“是,如若臣记得不错,他应当就在这一场。”李祐寅眯起眼,仔细在人群中寻找赵敛的身影。他看见一少年手持巨弓,拉弓如满月,干净利落地射出一支箭,准中靶心。宋骧说:“官家,那个射箭的就是赵二郎。”“哦,他现在射的是多重的弓?”宋骧看了一眼,说:“回官家,这是二百斤的弓。”“二百斤?”李祐寅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,“二郎和他爹爹,真的很像呢。”【作者有话说】[1]:出自宋·张载《横渠四句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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