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能如何处置?”谢祥祯冷哼,“无非就是把人赶出去,震慑新兵。他是新来的将,如若能在这时候立个威风,倒也不错,但他死活不肯,为了一个外人还要和我争吵。”“瑢哥大了,做事有自己的考量,多半执拗,外人难转。你也不要太生气了。”“我生什么气?”谢祥祯憋了火,咬牙道,“他啊,一心痴迷练枪,我也是没办法了。”话未说完,就到了北营。谢祥祯刚下马没几步,便见殿前司行刑场外团了好些人。他想着今日应该没有什么人需要被罚,为何会有这么多人?欲上前看清楚,就听见人说:“这与谢小将军有何干系呢,为何谢虞度候要怪罪于他?”“就因为没看好人!不过是杀鸡儆猴,其实我倒是觉得谢小将军无过错,只是谢虞度候太过凉薄,对自家儿子如此苛刻,才至于此。”“凉薄?”“可不就是凉薄!大周如此多武将,有哪位武将把女儿都推上战场的呢!如今又如此重罚亲儿子,”那小兵笑起来,“这样的大义,于大周是忠心,于亲眷而言,不就是凉薄?”这是在做什么呢?谢祥祯透过人缝往里面看,挨打的就是贺近霖!秦贯听见有人在嚼舌根子,骂道:“糊涂了!竟敢在军中散布如此谣言?看我不教训他们!”谢祥祯拦着他:“我去看看,你不必管。”人群中央,谢承瑢方才挨完二十棍,头上蒙了一层汗,像在水里闷过了似的。贺近霖呢,还没打完,还在那儿哑着声音数。“别再打了!”谢祥祯冲进来,“谁叫你们打的?!”那打棍的兵停手,抱拳道:“虞度候!”“谁让你们打的?”“是……”小兵犹豫着说,“是谢将军。”“北营里到底有多少个谢将军!”谢祥祯狠狠瞪了谢承瑢一眼,还问行刑的小兵,“打了多少了?”“三十棍。”秋日里总是起风,凉风吹到谢承瑢身上,蒸掉了他额头的汗,叫他打了一阵寒颤。他盯着地上飞起的沙屑,默默忍受背后火辣辣的疼痛,一声不吭。又听见有人在说:“啊呀,是亲父子吗?”“虞度候薄情至此,真是可怜谢小将军了。”这些话完完全全传到谢祥祯耳朵里了,他怒骂道:“谢承瑢!”谢承瑢听见父亲叫他了,毫不畏惧,冷冰冰地朝谢祥祯抱拳。他不喊“爹爹”,喊“虞度候”。“你这是在做什么?”谢祥祯真的发火了,“你现在满意了,你满意了!”谢承瑢轻轻道:“我依从虞度候的话,以身作则,以儆效尤,有什么不妥吗?”底下,韩昀晖的余光瞥至身后小兵,回神时,又与谢忘琮相觑而望。半晌,又有小兵窃窃私语:“听着了吧,这是依虞度候的意思!有父如此。”“武将多凉薄,眼里哪有什么父子情呢!”谢祥祯听了,浑觉耳热,怒斥谢承瑢:“你!我是叫你打他军棍的么?”“那您还要我做什么?若是要把我赶出军营,也可以。”那头又开始打,贺近霖数到第三十一,可谢祥祯却再也听不得棍棒声了。他喊道:“不要打了!打了三十棍,可以了!”谢承瑢说:“军令如山,虞度候,若不打完,您怎么有颜面呢?”这四周气温骤降,风遽然凝了。谢祥祯一时噎住:“是啊,军令如山!那就继续打,打满四十棍!谢承瑢,你跟我过来!”谢承瑢没有及时跟上前,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。真他妈疼,他想说。又有汗珠滚在鬓间,他眼里昏,却还是扫过人群。他有一个很想见的人,他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来。谢承瑢听见谢忘琮叫他名字了,但不想搭理,因为她从来只会说教。他走着,又路过一个人,余光中瞥见那人关切的眼睛,还有深深皱起来眉头。擦肩而过时,那人忽轻握住他的手腕,喊道:“谢小官人。”谢承瑢侧过脸,这就是他很想见的那个人,这一句“谢小官人”也是他极其想听见的话。他来不及和赵敛多说几句,因为谢祥祯又在后面叫他了:“谢承瑢,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?!”“二哥,很久不见。”谢承瑢沮丧地丢下赵敛的手,回头看了他好几次。他看清赵敛的神色了,是担忧,是关切。即便赵敛一句话也没说,谢承瑢也心满意足了。这是赵敛头一回真真切切地看见谢承瑢挨打,他想冲上去阻拦的,可事实上他什么都做不了。他说不上来心中感受,就是疼,好像那些棍子不是打在谢承瑢的身上,是打在他自己身上了。“真不知道虞度候要怎么罚谢小将军呢,真难办。”有人说。“要是有人替他求求情就好了,哪至于闹成这样。”赵敛转头就挤出人群,奔向爹爹的帐子。赵仕谋板着脸进北营,还在因为“官家疑他”而烦躁。他走到帐子里,随手把笏板丢在案上,又去拽腰上的革带。“太尉,代将军请见。”赵仕谋收起不悦的神色:“请代将军进。”“太尉。”代议恒进门叉手相拜。赵仕谋方才换好衣服,打趣说:“你若是进得早一些,我就要被你给看光了。”“怎么敢。”代议恒低头,将昨夜新兵欲出营被逮之事说明,道,“现今就打着呢,我听见谢管军和谢承瑢吵起来了,挺凶。”“我看见了。”赵仕谋摇手,“闹死了,之前就闹过一回,今天又来闹,我还以为殿前司是用来给谢管军教训儿子的呢。”“现在军中都在传谢虞度候生性凉薄,与子不合。是否要我将谣言处置?”赵仕谋低头来看代议恒,冷笑了一声:“这是谢家的事,同你我有什么关系?人家的家事,还要我们掺和吗?”代议恒说:“是。”“谢承瑢是新封的将,年纪也小,有些墙是要自己撞的。如果什么决定都是我们替他做,他还有什么历练的必要呢?”“是。”代议恒抬头,又说,“神策新兵里,有一个叫秦书枫的倒是格外正直。是他抓到人翻墙,也咬着不放,非要讨个结果。”赵仕谋闭眼理清思绪,说:“不是正直,是愚蠢。做事不留余地,不知道给自己一点退路,能叫正直么?他爹是秦贯?”“正是秦管军。”赵仕谋悠悠地摇首,念道:“谢祥祯,秦贯,这两个人都是来压着我的。殿前司闹成这样,最丢人的不还是我吗?”谢承瑢还在和谢祥祯置气。谢祥祯问他话,他假装听不见,一句都不回答。谢祥祯憋了一肚子的火,看谢承瑢装哑巴,更加发怒:“你是在气我?秉公处理!你想了一夜,就是这样处理?”“是,昨夜不是都说好了吗?”谢承瑢看谢祥祯那么生气,还回了一句,“爹爹想要的,不就是看我挨打吗?”谢祥祯气地发抖:“我什么时候想看你挨打了?是他私自出营,是该罚他!你还真请愿自罚?”谢承瑢觉得这句话没有回答的必要,就不回答。他避开谢祥祯的目光,去看谢祥祯案上摆的兵书。父子二人一同沉默了许久,似乎是在比谁更有耐性。只能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耐性最好的是谢承瑢。谢祥祯急了,猛地拍书案:“你不会说话吗?”“会。”“那你为什么不说?!”谢承瑢作揖说:“因为我不想说,我和爹爹已经无话可说了。”“好啊,好啊。”谢祥祯捂住脸,深深叹了一口气,“贺近霖私自出营,是你管教不当!他是你的兵!昨儿夜里我没同你说么?”“说什么?”“把贺近霖赶出军营!”“不可能。”谢承瑢看着他,“我的兵,我想怎么处置,就怎么处置。我说他不能走,他就是不能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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