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罢,他抱着册子偷笑,偷偷摸摸把名册放回去,道:“我去压在书下,说:“你想赢那把刀?那么多参赛的都想赢,你凭什么呢?”赵敛坐正,咳了一声,说:“凭一身正气。”人总会有很擅长的事,就好比赵敛善马。珗州并非草原,能骑马者多,会骑马者少。赵敛从小就向往马背,刚会走路就要上马,八岁时就已经能策马奔腾了。虽平日读书忙碌,但一得空就要去殿前司骑马,天赋在此,一日比人家十日。除了马,弓、刀也还好些,枪就稍次,原因无它,弓、刀能在家练,而枪太大,在院子里施展不开。他又进不得殿前司校场,只好稍放。赵仕谋也知道小儿子天赋异禀,但赵家家训就是严厉,不轻易夸赞,故而泼他冷水:“你一身正气,连北风都敌不过,还能得第一吗?谢家一对姐弟,你赢不了。”说到谢家姐弟,赵敛来了兴致,缠着父亲道:“无妨,且比比。而且我若是输给他们,也不算丢人事。我就是想要那把刀。”“你就是想赢谢承瑢,别以为我不知道。这几日上学那么勤,无非就是受了谢承瑢的刺激,哪里是什么想开了要好好学。你在几千个人名字里找到谢承瑢,若是能把这精力用在读书上,还能笨成这样?”赵仕谋推开他,催促他赶紧回去温书,不要磨蹭。“知道了。”赵敛有些沮丧,正要退出去,突然想到自己还未得父亲回应,于是又问,“您怎么知道我要跟他比?莫非是您有读心之术?”赵仕谋语塞:“我没读心之术,但我有耳朵。是你自己边找边念,我是聋了吗?赶紧回去背书,睡前我来问。”“是。”赵敛关了门,边走路边琢磨,他真是边找边念谢承瑢名字的?好像自己并没有意识。他回去背书,背到一半,忽好奇起来:谢小官人现在在做什么?也许在背书,又或是练枪。总之他是很刻苦的,不可能有一刻放纵。自己距他甚远,追赶起来要好久好久,所以不再偷懒,继续背书。而谢承瑢没有在看书,也没有练枪。按照往日,他应该是在练枪的,但由于马赛将至,谢祥祯恐他与谢忘琮不认真对待,特挑了一夜来讲。无非就是些老生常谈的话,什么“既已封将,便不能屈居人下”,云云。他将谢家颜面看得很重,也知道朝里有人不服谢承瑢和谢忘琮少年将军的称号。只有赢,才能让旁人无话可说。谢承瑢默默听着,听完已经过了子时了。他想回屋去洗漱,才到屋内,阿姐就在门外唤他。雨很吵闹,打在屋檐上,噼里啪啦的让谢承瑢想起来刀枪相撞的声音。他与阿姐坐在台阶上,面前是坠下的水珠,偶尔打在他的鞋上。他擦过脚底水渍,静静听阿姐说话。“尽心就行,爹说的话,你也不必全听。”谢忘琮说,“少年将军,与得第一,到底不相干。”“是。”谢承瑢颔首,看着檐外的雨,莫名失落道,“若我连第二都拿不到呢?”“拿最后一名也没什么,旁人不会看你笑话,你只做你自己便可。”谢忘琮理好弟弟额前碎发,说,“昭然,能不能拿到那把刀都不要紧,无论结果如何,都不要丧气。”她偶尔叫谢承瑢原名,只有私下里才喊。因为父亲不许他再叫“谢昭然”了,也不许谢家再有“叙姐”出现。夜深透,不便多说,讲了几句就要回屋。谢忘琮刚要起身回去,谢承瑢忽然拉住她,仰面说:“姐,我好想像赵二公子那样。”“什么?”谢承瑢松开阿姐的袖子:“我好想有人惯着我。”他又望远处的景,悠悠说,“我希望我可以自由自在地说话,随心所欲地做事。不论做什么,都有人庇护。”长廊静谧,只有雨声。雨好像小了,又或许是谢承瑢心里的烦躁减了。他希望得到谢忘琮的安慰,希望阿姐说“我永远陪着你”。可是谢忘琮却说:“昭然,没有人可以永远庇护着谁,就算是赵太尉也不能。谁都靠不住,只能靠自己。”他知道阿姐又来同他说教了,别过脸不想听。谢忘琮只当他不信,摁着他说:“爹为什么叫你谨慎,是因为他知道,以他现在所得的功绩、权势,并不足以庇护全家。赵二公子为什么可以随心所欲,因为他可以仰仗赵太尉。可这世上,没有什么是永恒的,得失是,宠辱也是。”她按紧他的肩头,“昭然,谁都靠不住,谁都不能靠。不要求别人惯着你,知道么?”谢承瑢敷衍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“好了,回去睡吧,不要多想了。”谢忘琮走了,但谢承瑢还坐在长廊里看雨。雨又开始闹了,比方才那阵还要吵。他看着眼前被雨打的树叶,真可怜,挂在那儿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淋雨。谁都靠不住。他当然知道谁都靠不住,也知道不能依仗别人,这些道理他比谁都懂。他就是想听阿姊说“没关系,我会庇护你”,他就是想要谁偏爱他,永远都顺着他说话。谢承瑢不想听大道理,可人人都在和他说大道理,连和他最好的阿姐也是。他把那片树叶揪了,放在自己窗台底下。这下好了,也不必淋雨了,各自都安心了。一夜无眠,他望着床头挂的蜡梅干花,无论如何都睡不着。蜡梅是花,梨花也是花。他想起醉仙楼的漫天花雨,想起赵敛说:“以后再遇着这事儿,我替你说,你放心。”谢承瑢闭上眼,脑海中浮现出二哥在伞下的模样。淡黄色的伞面下,赵敛的脸也被染成暖色。“用你比刀,是刀之幸。”谢承瑢不知道想了多久,等到天色渐亮,宅内点起明灯,他才发现,他竟然一夜未眠。总算是等到放春假了,二月末,马赛已至,今天正是马赛第一天。前两日不到赵敛比,他闲着无事就在殿前司看人家骑马射箭,倒也惬意。清风拂面,春意醉人,可惜太阳太大,晃眼。赵敛躺在草地上,摘两片树叶挡住眼睛。他靠耳朵来辨赛事,有人欢呼,就是中了;有人惊叹,那就是落马了。至于谁中了,谁落马了,他不关心。纪鸿舟也来看赛,他性子躁些,老是在赵敛身边叫喊,嗓子都要喊哑。等着参赛者一圈跑过,他也躺下来,舒展道:“我听说秦书枫也要来?他也是冲着刀来的。”“秦书枫?”赵敛没听过这人,“是谁?”“或许你不认识,他是步军司都虞候的儿子。前几月秦管军刚升官,之前是在扬州的。”——步军司都虞候名为秦贯。那当然不认识,赵敛拿开眼前盖的两片树叶,问道:“你怎么提起他?”“我听说这人性子高傲……”话音未落,纪鸿舟眼尖,瞧着远处来了几个人,急忙喊赵敛去看,“瞧着了吧?走在前头的,就是秦书枫。”赵敛起身,随着目光看去,果真是几个少年。三衙中以殿前司为首,马步军司在后。这一团人都是步军司将领之子,平日里根本无从见到,别说有交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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